这里是微山湖,地处苏鲁豫皖四省交界,是中国北方地区最大的淡水湖,水域开阔、物产丰富,给水禽类动物提供了最适宜的成长环境,绿头麻鸭便是其中之一。在这里绿头麻鸭的成长大都无需人为干涉,湖中丰富的水生植物和鱼虾螺蛳就足以让他们日益茁壮。承载了微山湖如此殷富的精华,绿头麻鸭把鸭蛋作为了它对这世间最精彩的馈赠。
然而,最初,人们对鸭蛋耿耿于怀。鸭子喜食草和水生动植物,鸭蛋直接煮食会产生令人敬而远之的腥味。但在长期处于食材短缺的中国古代,任何食材都不能轻言放弃,这让人们陷入苦恼。
腌制,是中国古人在食物贮藏方面最伟大的发明之一,借助盐的渗透力,杀除水分,抑制腐败菌,让剩余的生产资料焕发新的生命活力。四千年前,在尝试用盐腌制鸭蛋后,中国古人意外发现,鸭蛋在盐的参与下腥味尽消,变得更易贮藏,也获得了截然不同的醇厚味道。从此,咸鸭蛋成为中国百姓餐桌上最常见的主食伴侣,随处可见。
在鲁南地区,老百姓用同样的原理古法腌制了微山湖的麻鸭蛋,还给它起了一个俏皮的名字----“青皮”,因为它的外壳如汝窑瓷器般呈现豆青色,整洁,清爽。这种麻鸭蛋富含钙质、铁质等无机盐,含量比鸡蛋和鲜鸭蛋高出很多,是秋日补充钙、铁的好食物,具有促消化、增食欲、利肺腑的神奇功效。所谓古法其实并不复杂,一切秘密都源自食材本身。除鸭蛋本身需要精挑细选和外部清洗,配料的选择和制作工艺尽显齐鲁大地的豪迈性格。
食盐和生活饮用水以固定比例融合是鸭蛋滋味产生的全部,鸭蛋整齐码放到粗制陶缸中,倒入盐水浸没,用有机塑膜封藏缸体,以红砖压制挤出残余空气,一切准备就绪。随后的30天至关重要,遵循古法的腌制让盐分浸入鸭蛋并使之迸发出新的活力。既不寡淡又无需厚重,这样的口味才能赢得人们的掌声,这是经过上百次反复腌制和众人品鉴后才得到的完美答案。
时间把腌制的味道留给了食物,有时还需要一刹那的热烈去逼出它的最佳赏味。腌制妥当的鸭蛋,以热水循环煮制,这种做法极力保留了鸭蛋的原始滋味,而热力则激发蛋白质和油脂完成最后的分离,安静的等待无尽色彩绚烂于世的时刻。
随手拿起这样的一枚鸭蛋,轻轻在桌沿叩击。随着蛋壳的绽裂,鸭蛋的清香纷至沓来。剥蛋壳,要屏气凝神,像品尝蟹黄汤包那样谨慎拿捏尺度。因为一个不小心,橘红色油脂从蛋壳缝隙中的倾泻而出会让人措手不及。不用紧张,这时只需要条件反射般的用嘴唇堵住缝隙,满满的吸吮,瞬间唇齿被绚丽的色彩和丰富的滋味包围。
蛋白淡而有味、细腻滑嫩;蛋油浓郁鲜香、色泽红亮;蛋黄糯沙松软、馝馞香醇,富有层次的味道在口腔中肆意碰撞,而后收集于一味----热烈之后回归平实、熨帖。
眼睛是最直接的看客,但外在并不能完全反映本质。蛋黄油和蛋黄相互缠裹,浓郁色彩会让人产生厚重的味觉预判,但当你真正把它含在口中时却发现那恰似一个温婉少女轻叩排扉,让内心的芥蒂瞬间消失无踪,只剩下大快朵颐。这就是微山湖的骄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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