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刘开波/图/坝河网友
干妈对我视如已出,疼爱有加。干妈过世，我漂流在外,身不由己，没能回去为干妈送终,成了我刻骨铭心的遗憾。
什么时候回去给干妈敬香烧纸,此乃我的一大夙愿。上天给了我一个补过的机会,年10月终于成行,千里迢迢回到故里，攀登伏羲山到干妈坟前磕头。
大概是一种“缘”,刚到安康,就与几十年不曾谋面的舅舅(干妈的弟弟)偶遇,他得知我要去给干妈烧纸敬香，挚意开车相送,一起去干妈坟头。车子绕婿姑垭盘山道路，一直开到伏羲山深处,已无路可行。我们在一户人家院坝前停车，准备徒步越过厘民沟。
刚下车,便见一位老者扛着柴禾到了家门口。我很早就离开家乡,根本认不得老人，但人家放下肩上的柴禾就打着响亮的招呼,邀请到家中喝口茶再走。舅舅忙着搭腔,向老人问好。我从他们的交谈中晓得了老人姓张,还是昔日同学会富的父亲。七十多的老人，身体仍很刚强,还能扛起那么大的柴捆，让我佩服。我礼貌性地问好打个招呼，舅舅便与老人搭上了话，我在一旁自个欣赏久违的家乡风景。这家房屋旁边,有棵外皮光洁的大火果儿树,半青半黄的树叶中,晃动着一个个火果儿黄亮亮的脸,烘托着秋日的温馨和收获。厘民沟就在眼底，沟壑两旁,逶迤的伏羲山峦,林木蔚然。从小砍柴常在这里，而现在有了种陌生的熟悉，熟悉的陌生，可能是曾经茂密的森林被砍成光秃秃的，而今又变成了绿水青山的缘故。
老人家很热情，舅舅明白我的心情,和老人聊了一会儿，便转换话题告了辞。
我们沿着林荫小道下到沟底。沟水不大,却清澈见底。水沟垫着一排石头,踩着石头就能过去。站在沟底，环顾四周，溪流清水，林木茂盛。抬头仰望，山高水长，逶迤延绵。细听,静谧的山中，婉转着时远时近的鸟鸣。深深吸一口山谷中的空气，清新的沁人心脾。我情不自禁，蹲下身掬一捧清澈的泉水喝起来。霎时，全身漾着甘冽的清甜。
传说,这厘民沟,是伏羲曾经生活过的地方。伏羲的女儿,迷恋厘民沟的美景和山泉,常来沟中喝这乳汁般的甘泉。现在,厘民沟的水更加清幽甘冽，涓涓细流汇入汉江，已随北调的南水送到了北京。
过了厘民沟,半山腰上依山而建的瓦房,屋檐下还挂着一根长长的晾衣杆,这儿是干妈的故居。干爹去世得早,干妈离世后,已是人去屋空了。我心中仍然有一种亲切感,在门跟前停留一会儿，到四周都看看。干妈的房前屋后,种着很多核桃树,油青硕大的核桃在繁茂的枝叶间若隐若现,靠近路边青翠油绿的枝头,垂挂着很多鸡蛋大小的青皮核桃，果子已熟，看来哥嫂还没有来得及采收。
干爹就安睡在就顶头不远，我先给干爹烧了纸上了香。干妈生前就说,干爹的坟地背阴,晒不到太阳,她想睡在一个朝阳的地方。哥嫂弟妹们遂了干妈的心意，干妈的坟茔,就在屋后不远的山凸,这地方向阳。周围栽种的松柏和坟头的野草呵护着干妈的坟茔。干妈墓地前是一条公路，从公路边上个台阶就到墓前。这块地面平整、踩得光滑,留下寸草不生的脚印,新新旧旧、燃放过的鞭炮皮子铺了层，燃过的香根，在墓门前站立了好大一块。我内心愧疚,哥嫂弟妹们经常来上坟,而我,却忽略着亲情,缺失了孝心。我默默点燃香纸,叩首跪拜在坟茔前，悲痛欲裂的心隐隐作痛,流下了悲切的眼泪。
烧完香纸，我陪干妈说了很长时间心里话。然后,站起身,捧了几捧土添在干妈的坟头。
往回走,我满脑子都是对干妈的回忆,忆着一桩桩往事。记得我读四年级时,放署假去干妈家住了一段时日。临走，干妈用手帕包了5元钱给我,嘱咐我一定带好,开学了交学费书钱，好好读书。那时的5元钱,相当金贵(当时一合火柴2分钱,一个鸡蛋也就几分钱,学期学费1块5毛钱),我连钱放在衣服口袋里都觉得不够保险，还一直用手按着口袋。走在山林小道上,时不时要拨开树枝，心里还是不踏实,生怕钱从口袋漏掉了。于是,便掏出来紧紧地攥在手里。谁知,攥在手中的钱什么时候丢掉了自己都不知道，回到家里时手还紧紧攥着，可伸开手才发现钱不见了。这多心疼，大人带我顺着原路返回寻找,但因下了大雨,无果而终。
过了好一阵子(大概半年天气)，我与父亲一起到厘民沟砍柴。扛柴捆累了,便坐在路边歇会儿。无聊的我用树枝在地上乱划，忽然,一绺布巾露出了泥土,我伸手拽出来,竟然是一个手帕。虽然沾上了泥土,但我一眼就能看清，真与上回干妈送我包裹着钱的手帕花色相同！于是,我赶紧打开手帕,发现里边真裹着5元钱。仔细看看,这儿留有一个牛蹄踩过的深深印记还没完全随风雨消失。原来,当初返回没有寻找到的钱,是被牛踩到泥土里，幸好没被他人捡走。干妈送我读书的钱,就这样般失而复得，真是一个奇迹，一种缘分。晚饭,在哥哥（干妈的大儿子）家吃。嫂子茶饭非常好，听说我回来了,特意赶到坝河买菜，青椒炒蛋,红烧猪肘、蒸蒸肉、还有家乡的各种特产，自家菜地鲜嫩的时蔬,琳琅一桌。哥哥不在家,嫂子请来了几个乡、村干部作陪,还斟上满了自家酿的柿子酒。这菜清新爽口,酒亦甘甜醇香。
傍晚,我要赶回城里,再乘飞机返疆。临行,我回望长眠着干妈的山头,夕阳洒染着山林，伏羲山披上了一层金色的晚霞。山风渐起,林声淅淅，好似干妈呼唤我乳名的声音,我在心中轻轻地应着,一下子有了一种释然轻松的感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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